第二届中日国际学术交流会｜郭佩：日本老龄社会中的数字化进展、特点与启示

2024年10月15日，第二届上海财经大学、日本一桥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三方合作学术会议在上海财经大学凤凰楼302会议室举行，本届会议主题为“大数据背景下的公共治理”。大数据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更深刻地影响着公共治理的方方面面。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公共治理建设面临新任务、新挑战。在本次会议中，与会专家学者围绕如何充分认识大数据的重要性，探索大数据在公共治理中的应用模式和方法，提升公共治理的现代化水平等问题展开了交流讨论。 专家观点 日本老龄社会中的数字化进展、特点与启示 郭佩 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社会文化研究室副主任、助理研究员 日本长期以来是全球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根据最新统计数据，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日本总人口的29.3%。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当前面临的更大问题并不仅仅是老龄化，而是“高龄化”的加剧。日本80岁以上的人口比例显著增长，75岁及以上的人口比例已达到16.1%。这意味着，针对高龄老人的养老护理需求变得更加紧迫。在新冠疫情之后，社会的数字化转型加速发展。数字技术，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被视为缓解老年群体生活不便、帮助老年人更好地生活和克服劳动力不足的重要手段。 简单回顾日本推进应对老龄化的数字化举措。首先，进入21世纪以后，日本十分重视智慧化养老，注重智慧化养老的布局与规模。2010年，日本在其“新成长战略”中提出要促进护理仪器和护理用具的开发。在2013年的“再兴战略”中，日本政府推出了一个为期五年的护理机器人开发计划，旨在通过机器人技术来缓解养老护理的压力。此外，针对认知症老人数量较多的情况，日本政府在2018年推出了“新橙色计划”，该计划重点关注如何通过科技手段提高对认知症老人的护理效率和质量。第二，日本注重从各个方面比较新科技的手段来开发适合老年人的产品，打造适老化环境。日本每年都会举办养老产业论坛，展示最新的高科技护理用具。中国许多养老产业的一线从业者对此论坛极为关注，并希望通过参加论坛，了解最新的科技产品和护理用具。第三，减少护理依赖，缓解护理服务的不足。2007年6月日本在其颁布的“创新25战略”中提出，要通过科技创新应对老龄化挑战，努力打造“终生健康社会”。包括利用科技创新服务消除疾病、语言和信息等障碍，并希望借助再生医疗技术、高级看护机器人以及认知症特效药等的发展，减少长期卧床病人数量。此外，日本希望通过科技创新降低老年人护理人员的劳动强度、改善护理人员的工作条件，提升护理效率。 在过去几年中，日本的数字化养老服务取得了显著进展，特别是在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方面。以下是日本在养老护理领域中的主要数字化应用。第一个数字化应用是养老护理现场使用数字化技术。首先，数字化身技术（Avatar）在认知症预防和护理人员支持中的潜力备受关注。Techfirm株式会社开发的一项基于大规模语言模型（LLM）、再递归问题生成（RAG）、以及提示技术（Prompt）的数字化身服务，便是该技术的典型应用。该服务通过语音对话来推测用户的情绪状态，并且随着交互数据的积累，逐步加深对用户需求的理解，从而生成更为自然、个性化的对话体验。数字化身最开始是一种游戏中的语言，在虚拟空间中身体的再造化身，在养老护理上这个应用主要是应用于认知症老人的预防和护理人员的负担减轻，具体想通过虚拟化身技术，通过与老年人进行对话，刺激他的大脑活动，并促进他的社会活动，帮助预防认知症的发生，减少老年人的孤独感。另外这个服务还可以把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进行可视化的呈现，提供一些心理健康支持，帮助护理人员更好地理解老年人的情绪变化和需求，从而为其提供更为个性化的服务。 养老护理现场使用的另一个数字化应用是利用AI技术对养老院入住者的情绪变化进行预测与检测，通过最新的AI技术分析老年人的情绪来提升养老服务质量。具体是通过采集老年人特定场景下的行为与声音数据，对老年人的情绪类型进行分析，情绪类型包括老年人的愤怒、悲伤、平静、厌恶、幸福等各种各样的细分情绪。将情绪分析后，再与老年人的日常数据进行结合，试图提供一些对于老年人看护的情绪预警机制，从而优化护理人员的服务决策，确保提升养老服务质量，这是一个相对比较新的尝试。此外，养老护理现场的数字化应用还包括利用AI和信息通信技术促进养老服务的优化。具体是利用生成AI技术对旧照片进行彩色化，高分辨率的处理，甚至将静态的照片转为动态的视频展示。以上这些手段都是旨在激发老年人对过去的回忆和情感的共鸣，刺激老年人的心理活动，增加其与社会的互动。 日本在养老护理领域中的数字化应用的第二个方面是在养老护理管理运营中使用数字化技术。在护理管理层面，日本开发了一套名为“SOIN”的平台工具，该工具能够自动生成老年人的护理评估表。护理评估表是日本护理保险制度中的关键工具，过去这一过程需要由专业人员通过问卷调查来完成。但现在，通过“SOIN”系统，数据被自动录入并处理，从而生成更为精准的评估结果，显著提高了护理效率。日本的沼津市已经从2022年4月正式引入了“SOIN”系统，相关负责人认为该系统比之前使用的人工采集更为精准，能给老年人提供更好的护理服务。 通过以上几个案例，可以发现日本最近在养老服务中的一些数字化的新动向。第一点，人工智能技术在广泛应用，这并不是说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应用到了每个护理家庭或者每个养老现场，而是说已经开始试图广泛地开展这样的工作。第二点，更加关注老年人的情感与心理健康。通过前文的例子可以看到，由于现在需要护理的老年人中认知症老人数量比较多，所以在数据和养老服务的结合中，对于老年人情感支持与心理健康管理的重要性也越来越受到重视。传统的养老服务主要聚焦于老年人的身体健康与日常生活照护，现在的智慧养老更多要开始关注老年人个体的情感需求和心理状态，包括前面提到的对旧照片的彩色化处理，帮助认知症老人更好地回忆过去生活等，都是体现了对现在老年人情感和心理健康的关注。第三点，技术与社会服务的深度融合，日本的数字化养老不仅仅依靠技术创新，政府、企业、学术机构的紧密合作在其中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这种三方合作模式加速了养老服务的数字化进程，推动了社会服务与技术手段的深度融合。第四点，预防与辅助功能的强化，数字化养老的重点不仅仅是护理本身，更是通过技术手段来实现早期预防。例如，情绪分析系统和健康数据监控系统能够提前发现老年人的健康问题，并为护理人员提供及时的预警。 中国在推进数字化养老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一是社区服务的升级，一些城市社区已经开始推广智能一体机、无障碍交流显示屏等设施，用于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很多地方建造了健康小屋，可以用于老年人健康项目的检查，通过这个健康项目检查后，系统会自动生成一个老年人的基础健康数据，并给出健康干预的建议。再例如，上海临汾路社区服务中心建立了数字养老样板间，引入了AI下棋机器人和乒乓球发球机器人，为老年人提供丰富的休闲活动。二是信息平台赋能。很多居家养老机构都在打造自己的社区养老信息平台，比如构建自己的居民APP、小程序联动，提供一些信息发布、健康管理、远程医疗、家政预约、紧急呼叫，基本上满足初期老年人基本的生活和急救服务。比如春满园居家养老服务中心推出了有预约功能的智慧平台，并且给老年人家里也安装了一键式的呼叫按钮，当老年人有购物需求或者其他护理需求时，可以直接和这个平台进行联系。 尽管中国在推进数字化养老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果，但仍然面临很多挑战。首先，数据信息壁垒未打通。目前，许多数据分散在不同部门之间，尚未实现信息的有效整合。此外，城乡互联网和养老发展不平衡。虽然现在数字乡村建设在不断推进，但是和城市相比，中国农村的互联网养老服务还是发展明显滞后，而且农村老年人自己对于智能产品的使用习惯不足，没有很好地参与到其中。三是老年福祉产品科技创新不足，智能设备开发滞后。 结合日本的在数字化养老上的发展经验和我国面临的问题，未来可以从以下几个推进我国的数字化养老。第一、提升科技创新应对老龄化的战略实施力度；第二，加大科研投入，推动智慧养老产业发展；第三、鼓励产学研合作，推动科技的创新融合；第四、以老年人的需求为导向推动多层次的老年科技产品应用与研发；第五、加强中日两国在数字化养老方面的国际合作。